“曼城在诉讼中获得胜利”。

10月7日，大量媒体在报道关于英超APT（关联方交易）规则一案时，都在标题中包含了这一层意思，这其中也包括《泰晤士报》、《每日邮报》和《卫报》等英国本土知名媒体。

这多少会让一些对相关案件了解不足的人们误以为，曼城推翻了那著名的“违反115条财务规定”的指控，又或是在这一案中取得了重大突破。

然而，当深入了解本次案件当中的细节时会发现，由曼城反诉英超的APT案件仅仅只能算作双方的一个外围博弈。它与最主要的“115条指控”一案有所关联，但此次的结果可以说对后者只有微弱的影响。从另一个角度看，“胜利”一词此时可能对曼城和英超双方都提得为时尚早，且曼城胜诉的部分距离他们的目标相去甚远。

在经过四年多的调查以及近一年半的审理准备后，足球史上最大规模的“世纪审判”——关于英超指控曼城违反115条财务规定的案件，已经于英国时间9月15日开始正式的审理，由英超独立司法小组组长挑选一个三人委员会负责主持。由于指控数量庞大，仅审理时间预计就达到两个半月，再加上委员会需要进行讨论与撰写结果，预计最快在2025年初才会公布最终的结果。

而回到6月就开始审理的“APT案”，这场由曼城反诉英超的财务案前哨战中，曼城和英超各自的得失在哪些地方？这又会对后面的听证会结果造成哪些影响？

在讨论英超和曼城双方在“APT案”的收获之前，我们有必要先了解英超的关联方交易规则，以及曼城希望从诉讼中获得什么。

英超制定的关联方交易规则，也即APT规则，英超可据此审查并限制与俱乐部利益相关的公司或个人向俱乐部提供的赞助交易。例如曼城与阿布扎比财团旗下公司之间的交易，以及纽卡斯尔联与沙特公共投资基金（PIF）旗下公司的交易。因为这些关系可能会人为扭曲财务报表，规避英超的PSR （盈利和可持续发展）规则，例如，像曼城被指控的行为一样，将来自股东旗下公司的注资以赞助的名义化作了收入，从而将收支比例限制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在2021年PIF收购纽卡斯尔联后，英超联盟将APT规则的尺度收得更紧，对俱乐部和关联方之间的交易审查更加严格。

▲持续的投入让曼城夺得多个冠军头衔

而前哨战中，曼城正是以APT规定违反竞争法的名义，在今年6月起诉英超。通过这次诉讼，曼城希望达到两个主要目的：

1. 指出股东借给俱乐部的无息贷款在英超同样普遍存在，并借此说明APT仅针对赞助这一行为是歧视来自海湾地区的企业；

2. 控诉英超在限制赞助的过程中“操纵价格”，借助竞争法挑战APT规则的合法性，将其排除在PSR框架之外或是废除。

假如曼城可以达成这两个目标，那么从俱乐部股东得来的无息贷款和公司赞助的规模都将不受约束，进而曼城不需要重新计算财务报表，甚至利润还能上涨。这意味着他们大概率会推翻115条指控当中，关于违反PSR的21条指控（英超将连续3年发生的违规行为指控合并为7条），以及违反欧足联财务公平法案FFP的5条指控。这对于曼城在听证会上的辩护无疑将是一个巨大利好。

而在“APT案”的结果公布后，可以看到，曼城胜诉的部分主要有三点：

1. 英超在执行APT规则的判定过程中没有保持统一标准。曼城与阿提哈德航空和 FAB 签订的赞助协议是被英超联盟非法阻止；

2. 对于俱乐部递交的APT交易申请，英超没有在规定的25天内作出回应；

3. APT交易的范围不应仅限于股东企业的赞助，股东无息贷款也从事实上扭曲了PSR的计算，应当被包含在APT交易中。包括阿森纳、布莱顿、埃弗顿等俱乐部均有接受该类贷款。

根据判决结果，曼城可以就执行上的违规行为向英超联盟索取经济赔偿。同时，英超联盟需要修改APT规则以纳入股东无息贷款，但该修改将由英超20队投票表决，一旦通过，将有不少俱乐部需要重新核算自己的财务报表。

在裁决宣布后，英超联盟宣布将在第二周召开俱乐部之间的紧急会议，但暂时还没决定投票的日期。

然而，英超联盟在此案件中保住了APT规则的整套框架，它将继续作为PSR的一个重要标准，无论是这套规则本身还是英超联盟在执行的过程中，都不存在歧视、规则模糊或不透明（曼城指控的内容）。从结果来看，英超方面挑选的三人委员会可以继续依托APT规则对曼城的收入来源和财务报表真实性提出指控。尽管曼城对外界广发声明，称英超联盟在刻意淡化APT案的不利影响，但从案件细节来看，这场由曼城发起的财务案前哨战，不太可能像预期一样，帮助曼城在115条指控中推翻其中一部分，这对曼城的利益相关方来说可能是一个有些沮丧的结果。

自阿布扎比财团入主曼城开始，围绕财务公平的话题就从未在曼城身上消失过，这一点在2018年《明镜周刊》披露大量有关文件及邮件后达到高潮。欧足联率先行动，在2020年对曼城发起指控，后者因涉嫌违反FFP被罚禁止参加欧战两个赛季，但就在同年7月，曼城将案件上诉到体育仲裁法庭（CAS），CAS裁定大多数被指控的违规行为要么不成立，要么已经过了5年的诉讼时效，因此欧足联的处罚被推翻，曼城仅因不配合调查被罚款1000万欧元。

度过危机的曼城没有打消足球权力机构的质疑。与欧足联一样，英超联盟在《明镜周刊》披露文件后就开始着手调查，他们掌握了两个优势，一是在充分调查后，英超方面掌握了披露文件以外的更多证据，比起欧足联的指控更加扎实；二是这次曼城无法上诉到CAS，因为总部位于瑞士的CAS没有英国法律的管辖权。

▲现任沙特主帅的曼奇尼在曼城期间的薪资遭到质疑

在被披露的文件和调查帮助下，英超联盟发起的115条指控包括5个大的方面：

1.未提供准确财务信息，这其中就涉及到APT交易以及曼城将赞助额瞒报的情况；

2.未提供球员和经理付款准确细节，主要针对曼奇尼的薪资没有全部公开，亚亚·图雷的部分薪水以肖像权使用的名义通过赞助补偿等等；

3.违反PSR（盈利和可持续发展）规则 以及 4.违反FFP（欧足联财政公平法案）——即曼城希望通过推翻APT规则解决的主要部分；

5.不配合英超联赛调查，在调查开始后，曼城声称一些文件具有保密需求，随后又质疑了英超调查的合法性，但均在法庭上败诉，反而变成了指控的一部分。

除了指控项目范围广以外，指控的时间跨度也相当长，从2008/09赛季一直持续到2022/23赛季，从案件本身而言，这在英格兰足球和世界足球的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这桩大案也已经将所有的利益相关方席卷进来，不少英超队伍希望这桩案件能够给予“违反公平原则”的曼城实质性的处罚，例如大量扣分直接降级，又或是将扣分分摊到多个赛季，限制曼城参加欧战，他们以及英超联盟都担心，假如曼城胜诉，财务公平将被这些豪强撕开一个缺口。而在APT案件中，有8家英超俱乐部提供了对曼城不利的证据。

就连转播商也在关注案件的结果，NBC 收购与合作总裁乔恩-米勒（Jon Miller）对TA表示，他希望看到一个能够维护公平的联赛，NBC目前与英超的转播合约达到每赛季4.5 亿美元。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英超与曼城可以说失去了和解的可能，案件重大，且双方的背后都已经站满了各类势力。无论最后委员会的裁决给出怎样的结果，这都将是一个对职业足球影响深远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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